濒崖

我在灰烬中等你。

老故事

老故事
*启副
*原著向
*失踪人口回归

有这样一对老人,他们的故事,开始于硝烟中一瓶金疮药粉。

天还半朦胧,月芽挂在天上泛着白,可天也有了丝光亮。
山路崎岖,两个墨绿军装的身影行在山路上,前者戒备地探路,后者掩着来时的足迹。
张副官好不容易从疯长的草窝子中捡寻了一处山洞,拨开杂草探头往里瞅瞅。

不算大,容两个人倒还算好,角落滴滴答答落着积水,打磨一处小石涡儿,边儿上的石岩覆着一层绒绿的青苔。
没有火堆遗留下来的痕迹。
他松了口气,这才转身示意佛爷进来歇歇脚。
张启山进来时顺手捡了些枯干枝叶,又将疯长过人半腰的杂草又拨弄回去,牢牢挡住洞口。

张副官揽过那堆枯草枝叶忙着掏火折子生火,随着火光忽悠忽悠生起,他送了一口气,靠倚在石壁上,火光照映下苍白的脸和失着血色的唇看起来是累坏了。
火光曳着生起,张启山刚落座,又皱着眉起身将洞口的草叶扒开些许,让烟稍微散散,顺手揪了几片大叶子放在小石涡上,不一会儿,就接满了一叶的水。
他痛饮几口,不错,甘冽清凉。
张启山握了片叶,上面晶莹的水珠儿滚动着,可喜的很。

转身递给倚靠在岩壁的张副官,忽地才发现他脸色白的不正常。
眉间紧皱,他扶着张副官直起身子,谁想刚碰上他的背,就听见一向不喊疼的张副官一声闷哼。
叶子被丢在地上,晶莹的水珠儿滚落。

张启山一手揽着他脸色苍白的副官直起身子,往刚扶着副官的手一看。
一片腻凉的血。
副官勉力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头又无力的垂下去。
刚刚无水无粮硬撑着找山洞,已经费了他太多气力。
张启山褪下副官身上衣物,这次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严重。
一道狰狞的血口子绽在张副官背上。
边儿上已经半结痂,连着周边的碎布衣料长在一起,中间那道嘴却还咧着笑,汩汩涌出的鲜血继续将衣料透染。
张启山一狠心,硬生生将已经结好的疤同碎衣扯下来。
张副官疼的浑身一颤,双手握拳却只语未露。
墨绿的军装挡着,忙着躲避日寇搜寻的他倒是当时看不出什么。
他忽然想起当时敌方砍来一刀,副官将他自背后扑倒顺势滚了几圈滚下草坡儿才乘机抽身的时候。
那时候只是听见副官落地咳了几下,站起来虚晃两步便同他猫在草丛里离去。
赶得及来不及包扎,现在才发现
他叹了口起,又将副官轻轻靠放在石壁,将衣物遮盖上他半身。

几片叶子的水,一部分进了张副官干到裂口的嘴,一部分为他清洗了背后狰狞的伤。
正当张启山打算将随身带着的金疮药给张副官上一道时,那双无力的手却不知哪来的气力紧紧按住他。
张副官垂着头,字句都是虚弱的气音。
“佛爷……别费药了,我命硬,克不死……这药……您留着。”

他想起来副官在说什么,上次长沙鬼车,还是自己对他说的原话。

张启山怔愣了一会儿,却仍旧坚持自己的决定,扒下那双手,他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

药是好药,只是劲儿大,疼的张副官开始嘶冷气儿。
张启山将随身干净的布料用刀划成几条,按住想要挣扎的副官接着他的动作。

“士兵,这是命令。”

冷竣的眉眼严肃的神情,张副官不知是迫于张启山强大的气场还是骨血里军人服从命令的天性,僵硬着身子接受着佛爷的包扎。

那瓶药,是从东北张家带来的,不多的念想。
他知道张启山一直随身揣着,哪怕上次在墓里受的伤可比这次他严重多了,也不肯动用。
如今用在他身上。
惶恐。

想着想着,眼皮沉重还晃着虚影。
抵不住睡意,他闭上了眼。

这一觉睡的不安稳,时冷时热,有时好像梦到回到张家本家,有时又是遍地残骸。
一双手几次覆在他额上,甘冽的水灌入似火烧灼过般干渴的喉。
不一会儿就又睡去。
唯一记得的是那双紧蹙的眉和深沉的眼。

再次醒来,是被痛醒的。
入眼是洁白的病房。
陈皮阿四看他清醒过来,收回刚刚趁他翻身侧睡偷偷戳他背后伤口的手。
一兜橘子苹果被陈皮吃的差不多。
哦,他手上还拎着吃了半个的苹果。

“……佛爷呢?”
出声干涩沙哑,他却不顾,迫切地想知道佛爷的消息。
陈皮却并未理他,只是听到佛爷二字皱了皱眉,也未回答他,扭身就走。

逮到来查房的小护士问了才知道,佛爷是一路把他背回长沙城的。

很惊讶,却还在意料之中。
比起抱着和拖着回长沙城,这个答案已经不错了。

下午佛爷一身军装过来看他。
背后带着一排亲兵,看样子是刚巡逻回来。
病房外他的同事王副官正挤眉弄眼地望着他,大概是想问当时出任务两人怎么回来的。
可惜还没等张副官做口型回答,就被张启山把门带上,隔绝二人的对话。

张启山望了望床头一堆果皮,挑了挑眉。
他倒是没想到,张副官起来后胃口这么好。

看着毫发无伤的张启山,他总算松了个口气。
可是他想起那个瓷瓶里被他用去一半的药粉。
蓦地心又是一紧。
“佛爷,那瓶药我还是……”

张启山一抬手打断他的话。
“不必还了,把身体养好赶紧上职,王副官一个人忙不过来。”

看着张副官还半懵的眼,他目光落在青年翘起的头发,最终还是将手落在青年身着病服的肩上。

“你我都是张家人,用在你身上不算浪费,好好养伤。”

却没想张副官半天憋出一句话。
“佛爷,我真的命大吗?”

张启山被这突然的问话给问住。
想起山洞里青年烧的脸颊通红虚弱的模样。

“嗯。”

眉眼弯弯露出两个酒窝,张副官笑着和张启山告别。

张启山不信神佛,可张副官却将张启山当做信仰。
佛爷说的都是对的。


不知多少年后,两个老爷爷并排坐在树荫下看夕阳。
再次回忆起往事,张副官还是不禁笑了出来。

“那时候天真,天天把你的话当圣旨。现在想来,也是年少无知。”

张启山打着扇依旧不紧不慢的语气。
“你看你命硬,这才陪我到现在,怎么不算我是对的?”

张副官将目光投向远方。不与作答。
张启山倒是笑了起来,目光投向已经年老不复以前清俊的副官。

“你昨天给老五家小子讲的,是我死皮赖脸追你是不是?”

副官突然脸红起来,嘟囔着起身离开。
即使他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当初他确实是因为那瓶药产生愧疚的心理,才对他的上司心生爱意。

一瓶药,代价其实是一生的陪伴,但当时的张副官,并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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