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崖

我在灰烬中等你。

长相守

                      长相守

*楼诚短篇一发完
*小日常
*人物理解偏差性OOC
*私设有

  “——听见你那边在唱绿草如茵。很巧,我这里刚褪去寒风凌厉,已是瘦柳新立。”

  火车站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只有零散的小贩捂着耳朵搓着手在旁边卖什么地瓜茶叶蛋的,没几个人人上前,就见着茶叶蛋上的热气儿一会儿就跑没了,蔫在敞开的铁锅里。

  阿诚紧了紧大衣。天上太阳照常被拢在薄雾下,虽每天都见着太阳,温度照样上不去。
今年的春,来的有些迟了。

他还记得往年这个时候,燕子也应该回来了,停在屋檐上衔泥筑窝,喜鹊到处叽喳的使人人心烦意乱。
今年少了这些声音,怎么还觉得空落落的。
战火停歇后,最是需要它们带点喜意的给人生计,却终究不愿来。
也是,冰挂还没消,那些家伙可机灵着呢。

吞咽着路边摊上买的有点干涩的粗粮饼子,刚巧走到明公馆门口就咽完了。

房子里很安静。
意料之中。
房间里干净整洁,被褥整齐。

他放下行李,一摸被面心中就清楚。
大哥估计已经走了。
赶的急啊,连热茶都没在店上舒舒服服喝一口,还是晚了一步。

估计这次大哥去长沙,得一段时间后才会的来了。
环顾着这半月没见的房间,在外的警惕也终于能放放了。不紧不慢地沏泡一壶碧螺春。

看着烟雾腾升缭绕,似爪牙又似犬虎狰狞的面目越飘越远 手指一绕,便是烟消云散,毫无踪迹。
腻白的瓷杯盛上清亮的茶汤,入口的茶韵缭绕唇齿间。

不经意见眼一晃,发现了桌上端正摆着的那份牛皮纸信封。
拆开来看,信纸上蓝黑墨水字句遒劲。
“欢迎回家。不比水乡春早,别耍俏,穿厚点。”

第一次他觉得大哥像大姐一样,爱抓着人絮叨。不过心里的暖,还是藏不住。

上海确实冷啊。

但若是没有冷,哪来的暖?
管他外面还刮着几重风雪,在明家有你,有大姐,有明台。
都会是人间四月,春熙暖融,绿草如茵。
难得长相守。

等到路灯洒布这条白日里喧嚣繁闹的路,街上已消了那些商贩的身影。
夜里总归是有些凉的,半敞的窗儿透着风吹乱了桌上那一沓纸,哗啦一声儿就散落到地上。

明楼回家时,便已是这个时辰。
肩披挂着黑呢子大衣,提着行李箱自车上钻下来,晚风送来上海这座城夜里裹杂着的雨腥味儿。
上海的春不比北平念叨的什么“春雨贵如油”。
一连几周的连绵雨露,人都快朽瘫在这些时日了。
天空上半弯白月,被乌云遮去半个尖儿,仍探出头氤氲开周围淡色的光亮。
虽微弱,但也不可忽视。
他遥遥看见那前面不远处铁门后的明公馆,新芽上枝的树条儿遮掩着半朦胧,却无法掩饰还有一个房间亮着灯。
那是阿诚的房间。
明楼瞧了眼腕表。
两点十七。
眉间的川伴随着紧抿的唇,明楼提着行李进了家门。

大姐去苏州还没回来,明台还留在香港读书。整个房子里空荡荡的,客厅里整整齐齐,倒像是客房,熟悉感里头参杂着几分陌生。

明楼将行李放在一旁,看着暗色的客厅怎么想心里都不舒服,好像本不该如此。
他摘下手套,揉了揉额际。

也是,连个人气儿都没有,那不过就是个落脚的房子罢了。

也难为这两日明诚自个儿守房子,盼了许久,前两周也就是那么巧,刚好就错过去了,留的那张字条儿也不知他看见没有。

他卸下这几日的疲惫,上楼看看深夜不睡的弟弟。

灯光自房门下的缝隙泄露出丝缕,门没有关。

“明……”

他推开房门,却在看见屋内的场景消了声儿。

那个他一手带大的青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就趴伏在桌上的文件堆里陷入梦乡。
整个房间安静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像极了曾经他刚被自己接来,念书时怕自己笨,跟不上,夜里要将白日学过的内容多背几遍结果睡在书桌上的样子。

但显然,现在这个青年的肩,已经可以扛起家国。
他盯着青年的肩,那么单薄,看着都知道那骨头都如此咯手。

明楼直接将自己的肩上挂的大衣摘下,走过去披在明诚身上。
入手的衣料一片冰凉。

窗户也没掩,风直往里灌,桌上一半都是明楼走的这几天积压下的工作,本就任务量繁重的明诚却还是担了下来。

别人都看着阿诚好生风光啊,八面玲珑掌事通透,可忘了他也是个人,一个会累的人。

身为大哥,明楼心里蔓延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心疼还是其他,偏生没有愧疚。

因为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不能替他担这些苦痛,能做的只有同他一起走。

他将已经发烫的小台灯熄了,瓷杯里茶浓到已经沾染一圈茶褐色的茶渍让他看着直摇头。
明诚一向不喜夜里喝咖啡加班,不过却爱喝那苦到味蕾都麻木的浓茶。
还一脸正经的解释
“先苦再甜嘛。”

只怕甜头没尝上,身体就先挎了。

这么睡下去明天非得感冒。
他将趴睡着的青年打横抱起,没有想象中的重量,身为一个成年男性,明诚确实偏轻了。

大衣顺着明楼的动作滑落在地,不过现在明楼已经无暇去管。
他抱着明诚回了自己的房。
说起来,他们兄弟两个,好久都未睡在一起了,自从那个孩子再某个早上红着脸羞窘的避开他的视线。
他仔细打量着睡的香甜的青年,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还因为闻到熟悉的味道而越发依赖,将头枕在明楼颈肩处。
难得的脆弱。

他看着青年小小的发旋,小心地将他放在床上换上睡衣。
明诚乖巧的任他摆布,像个迷茫中被献祭的羔羊。
在他放缓动作盖上被子时,他听见身旁的青年在梦里的呢喃。

“大哥……”

长夜初醒,还浸在墨蓝中便远远听见了鸡鸣声。
明楼只觉脑仁儿抽疼着,似是谁执着电钻活生生要将颅骨劈凿开一般,不肯休停一会儿让人喘息。

他勉力扶着床沿撑起身子,连床头灯灯都顾不上去开,一手按压着肿胀感分明的太阳穴,一边儿去在半昏的光线下去摸索床头柜里的阿司匹林。

他焦躁的扯出药盒,颤着手扣出两粒就将药扔在一旁,忍着反胃恶心,就着昨夜倒下早已凉透的水冲灌下去。

冰凉的水裹带着药滑落,像是内脏浸在寒冰里,突然让人冷的打颤。

他重重的将自己甩掷在床上,闭着眼大口喘息着,药物还未起作用,还是抽疼着,脑中光怪陆离的场景渲晕着,一会儿成了满地的献血和不屈的旗帜,一会儿成了十七岁的大姐躲在黑暗的房间里压抑着声痛哭,或许又是明台固执的眼伴随抵着他胸膛还带着硝烟味儿的枪。
似是无声电影调快了播放的速度,一帧一帧飞快的掠过,不同的人不同的话不同的面孔还未来得及抓住看清就已经溜去,最终定格在红旗鲜艳。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遵守党的章程,履行党员义务,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

他看见自己挺直的腰背,眼中带着慕仰与向往。
握拳坚定的誓言,一字一句如此清晰,所有的人不一样,却又都一样。

眼里透着对革命的向往,对腐朽厌弃!

明诚紧紧盯着他,懵懂的眼中映入这一切。
他分明看见,明诚的眼中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被风吹鼓着,烈焰吞噬着世间上所有的不平黑暗。 

忽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个少年瘦弱的身躯,背对着他向一片漆黑的走廊走去,步伐坚定。

这又是如何?

但他来不及细想,就陷入混沌的黑甜。

明诚醒来时,还懵懵懂懂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直到看见身旁安静的睡颜才敢确定。
大哥回来了。
他感到自己好久没有这样舒服的好好睡一觉,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正窝睡在大哥腋下,一手还担在大哥半露的胸膛。

这样的场景……已经好几年没有过了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明诚竟轻笑了起来。
这种现世安稳的时刻,在战时可真是弥足珍贵呐!

明诚放轻动作,穿戴起身。
在离开房间时看向床上眼底还带着乌青的大哥,默默决定让大哥多睡一会儿。

门被轻轻带上。

早餐是一杯温牛奶和两片果酱面包,算不上丰盛。是兄弟二人在法国时早餐的标配。

“先生?先生?时间到了。”

还在犯困的明楼,接过明诚顺手递来的冷水毛巾,覆在脸上醒神。

“家里还叫什么先生,叫大哥。”

明楼放下毛巾,带着责备的语气瞪向明诚。
明诚无奈的笑,却并未搭话。

“下次到时间就睡觉,没有身体了还闹什么革命,再让我发现你睡在桌上,你等着我怎么教训你。”
明楼整理着衣物,对着镜子系领带,一边教训着不听话的幼弟。
“……那我等着。”
明诚眨了下眼,小声顶嘴。
明楼系领带的手一顿,转身就看向早上突然露出尖牙的小狮子。
“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明诚一脸无辜正经,眼还略带惊诧惶恐的会看过去,只是那上翘的唇角已然暴露了他。
“没什么。”
明楼狐疑的盯看着他,奈何明诚毫不畏惧。半晌过后,
没有证据的明楼还是放过了他。

在明诚将早餐盘撤出房间的时候,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房门的缝隙飘来。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资本主义家……”
这次明楼表示,再说他上年纪耳朵幻听,这锅他可不背。
“小崽子你给我回来!”

一串儿飞快下楼梯的声传来。
明楼不禁笑了起来。
这孩子,胆是越来越肥了。

岁月不静好,相守是难得。

*整理一下,重新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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